“清明时节雨纷纷，路上行人欲断魂。”又是一年清明，每到这天，我的心情总是被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笼罩，那段难以忘怀的情愫时时刻刻萦绕心头，不断勾起思绪，父亲的身影在我的泪水中渐渐清晰。
　　1993年12月的一天，从老家传来噩耗，父亲因突发脑溢血病逝，那一天，我觉得自己整个人一下子就仿佛变成了一只断了线的风筝。当我急匆匆地赶往家中，父亲已经安详的躺在那里，我忍不住放声恸哭，父亲啊，您怎么就这样走了呢？冬季的寒风凛冽地呼啸着、嘶吼着，雪花大片大片地从天而降、随风而飘，一种夹杂着苦涩、凄冷和悲凉的感觉在心底慢慢袭来，挥不去，也赶不走。尽管早知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，谁也挣脱不掉，但是，当自己的亲人离开人世之时，我还是解不开心中的疙瘩。父亲走后的那段时间，我曾无数次梦到与父亲重逢，梦境里，他的一颦一笑、一言一行都是那样的真真切切，我想伸手拉着他，但是，总也靠近不了。我是多想陪他一起经历人间冷暖，多想陪他聊天寻求往日的喜怒哀乐，多想和他一起看着儿孙们共享天伦之乐啊！
　　在我的记忆里，我们家是一个父严母慈的家庭。小时候，我因为惧怕父亲严厉的性格，总是一有心事就和母亲交流，在她面前，我可以说任何事情，但是，在父亲面前，我总是大气不敢出一声，什么事都悄悄地藏在心里。久而久之，我跟父亲之间似乎有了一层隔阂，因为他严厉的管教方式，我愈发不跟他交流，也愈发变得叛逆。
　　中学时代的一个暑假，母亲回老家探亲，她一再地叮嘱父亲一定要照顾好我们几个孩子。然而，刚送走母亲，父亲就接到通知要出差，于是，他给我定下命令：“每天要早起，不许偷懒，好好做暑期作业，照顾好弟弟妹妹！”为此，他专门给我定下五条规定，简称“五不准”。而正处于青春期的我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听话呢？“山中无老虎，猴子称大王”，没有父亲严厉的管教，我每天都过得异常“滋润”。有一天，县城的同学来找我玩，他们中的一个还带了酒，于是，我们几个在家中闹腾的过了一天，并且都喝醉了。父亲回来后，不知从哪听说了这件事，顿时大发雷霆。他黑着脸，把我叫到面前，惩罚我跪在地上，严厉地让我回答“五不准”的内容，然而，我想了又想，只能断断续续地回答出四条，就是那条“不准带外人到家里来”一个字都想不出。吭吭哧哧了半天，父亲愈发生气了，而我也因此饱尝了一顿刻骨铭心的家法，皮带狠狠地落在我的身上，也落在我的心里……
　　从那时起，我对父亲更加敬而远之，我们之间的隔阂也变得更宽、更深。
　　1980年11月，我即将踏上参军的征程。当临上车的那天早上，看着周围战友的父母纷纷送别的身影，我的鼻子一下子变得酸酸的，眼泪花花不停地打转。不知怎么的，我突然一下子想到了父亲，我是多么希望他能来送送我啊。可是，我也知道，此刻的父亲正在七八十里外远的乡下出差，他不可能来啊。我抹了抹眼睛，一言不发的上了车。汽车缓缓的出发了，刚刚驶出站门，我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。是他，果然是父亲，他穿着一件露出棉花的棉衣，手拄着一根棍子，一瘸一拐但又急匆匆地走来，他用力地冲我挥了挥手，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。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。
　　等我成年后，我与母亲拉家常时，跟母亲抱怨，说父亲好像不喜欢我，也不疼我，就知道对大妹和弟弟好。母亲却说：“父亲不爱你？你复员回来找不到单位，你父亲着急坏了，大冬天的穿着单衣、单鞋从老家回来，在寒风里骑着自行车来回奔波，到处托熟人求情下话地给你联系工作，他的那份难你受过吗？你父亲要是不爱你，那他就不会在你参军的那天从那么远的乡下，忍着被狗咬了的痛走路来县城送你。”
　　等到自己结婚生子这么些年，我逐渐品尝了过日子的酸甜苦辣，也开始理解了当父亲的辛苦。以前那些对父亲的误解和埋怨，也随着日子的见长而变淡、消失。父亲是个感情“木讷”的人，他不懂得把对子女的疼爱和关心用语言或用温柔的方式表现出来，而是选择了严厉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情感。等我心中的那个“结”冰消云逝了，想和父亲坐在一起聊聊天时，他竟然就这样离开了我们。
　　父亲去世的那年冬天似乎格外冷也格外长，为父亲守灵的三个夜晚，尽管母亲给我和弟弟准备了厚厚的棉衣、棉鞋，但是依然抵挡不了来自内心无止尽的寒冷。
　　父亲，一个让我想起就泪流满面的字眼。只要我还在这世上，对父亲的思念便会永亘长存，并且日渐浓厚。又是一年的清明节到了，父亲，您在天堂能听到我的思念吗? 父亲，儿子想你了，若有来生，我选择继续做您的儿子……

□天水公司 张瑞华